在浙江衢州黃壇口村，每天最熱鬧的時候就是早上了。附近的工人、學(xué)生們清晨都聚集在村口的早餐攤上，各個攤位前熱鬧非凡。

“奶奶，我要一豌豆?jié){，自己倒了哦！”“奶奶，兩個粽子我打包了，錢放這里??！”在毛奶奶的攤位上，顧客們像在自己家里一樣，熟門熟路地提壺倒豆?jié){，拿著袋子裝食物，整個過程都是“自助式”的。毛奶奶賣的雞蛋餅、糯米稀飯和豆?jié){都是一份五毛錢，可這個“一份”究竟是多少，標(biāo)準(zhǔn)也全由顧客自己決定。

剛過早上7點半，正是早點生意最紅火的時候。別家的攤上還是熱氣騰騰的，而毛奶奶的攤幾乎賣空了。記者數(shù)了數(shù)毛奶奶的錢罐子，只多出了20多塊錢。

“我不是為了賺錢?！泵棠陶f，“有些學(xué)生是山里的，太窮了，漲價了他們吃不了這么好。有些殘疾的，年紀(jì)大的，我也都不要錢。”讓毛奶奶堅持了24年的動力，就是能為條件艱苦的村民們提供物美價廉的早飯。

走進(jìn)毛奶奶的家，感覺像是進(jìn)入了上個世紀(jì)80年代的手工食品作坊。石磨磨的豆?jié){，手打的糯米，自己包的粽子……毛奶奶所做的早餐都是從原材料開始親手打磨制作的?！拔夷昙o(jì)大了，用電不方便也不安全，還是燒燒煤爐，用石磨做更順手?！泵棠虉猿职俜职偌兪止ぷ龅脑绮?，既保證了早餐的口感，但也加重了毛奶奶的工作量。因此，她每天凌晨就要起床開始進(jìn)行早餐的準(zhǔn)備工作。

凌晨一點半，毛奶奶開始起床做飯粿。這是她今年才開始做的新品種早點?！斑@是我爸爸以前教我做的，他那時候干活沒力氣，吃了這個就恢復(fù)過來了。”毛奶奶做這道飯粿木耳湯，既是為了懷念父親，又能給孩子們和老年人增加營養(yǎng)。

石磨是24年來毛奶奶每天都要打交道的工具：糯米要花兩個鐘頭磨12斤左右，隔一天又要花半小時磨2斤左右的黃豆。記者試著幫毛奶奶推石磨，結(jié)果轉(zhuǎn)了幾圈就氣喘吁吁。記者粗略估算了一下，毛奶奶轉(zhuǎn)動一圈石磨需要耗時兩秒，假設(shè)毛奶奶每天平均磨磨40分鐘，那么一天就是1200圈。一個星期，就是8400圈。一年下來，如果毛奶奶工作250天，居然要轉(zhuǎn)動石磨30萬圈。只此一項繁重的體力勞動，毛奶奶就堅持了24年。這還不包括她每天在屋子里提著各種重物來回往返上萬步。長年的勞作，讓毛奶奶的腰、脖子和腳都出現(xiàn)了不同程度的損傷。她的脖子和腳踝上總是貼著膏藥。為了方便勞動，毛奶奶有時甚至?xí)摿诵?，光腳干活。

盡管滿身傷病，但一整晚，毛奶奶沒有一刻得閑。凌晨3點，夜深露重，位于山區(qū)的黃壇口村氣溫比白天驟降了15度。但毛奶奶依然忙得滿身是汗。除了磨磨，毛奶奶還要在天亮以前煮好飯粿木耳湯，把雞蛋和面粉裹成餅，給糯米粿包上餡兒。直到凌晨4點半，才準(zhǔn)備就緒，開始裝車。所有的東西分兩車裝運，除了已經(jīng)準(zhǔn)備好的早點，甚至還有煤爐、桌椅和鍋碗瓢盆。等毛奶奶騎上第二趟三輪車，正式出攤，天已經(jīng)亮了。架好油鍋，擺好碗筷，炸糯米粿，煎粽子，攤雞蛋餅，對毛奶奶來說，最忙碌的時候才剛剛開始。

早上6點，毛奶奶迎來了她今天的第一批顧客，大部分是長期支持毛奶奶的老顧客，但其中還有一位外鄉(xiāng)人：“我聽我女兒說，這里有位80多歲的老人，早飯賣得很便宜，是專門為大家服務(wù)的?！边@位70多歲的老大爺聽說了毛奶奶的事跡，專程起個大早從鄰村趕來支持毛奶奶。

到了7點，顧客逐漸多了起來。許多孩子認(rèn)準(zhǔn)了老奶奶手打的豆?jié){和自己包的粽子，吃得不亦樂乎。毛奶奶有時候看遞過來的錢面額太大，就連連揮手說不要了。有些和毛奶奶差不多歲數(shù)的老年人過來，毛奶奶也堅決推開了對方的早餐錢。

毛奶奶的暖心之舉也帶動了村民們。為了幫毛奶奶減輕負(fù)擔(dān)，黃壇口鄉(xiāng)中心小學(xué)把毛奶奶擺攤的地方劃為了學(xué)校的愛心包干區(qū)。每天收攤的時候，孩子們就會拿著掃帚和畚箕幫毛奶奶清掃垃圾。村委會為了方便給凌晨出攤的毛奶奶照明，還專門在她的家門口安上了路燈。

毛奶奶的兒女們也常常給母親提供一些實際的幫助，替她進(jìn)貨、搬運、提供原料，但還是免不了心疼母親。“我們讓她別做了，她說她放不下學(xué)生們?！泵棠痰拇笈畠喝~仙告訴記者，“我們要把她接到城里，可是她怕孤單，也不愿意來?！睘榱吮M孝，子女們給母親在老房子旁邊蓋了一座4層小樓。而老伴去世以后，為了做早飯推三輪車出來方便，毛奶奶又搬回了老房子。

“我只是做了一件很小的事?！痹诓稍L過程中，毛奶奶最常提起的就是這句話。的確，做早餐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，但毛奶奶所做的，早已超出了早餐的范圍。毛奶奶對村民們的付出，讓她穿越飛逝的時間，跨過飛漲的物價，與那些互相傳遞愛心的村民們一起，融合成一道暖心的風(fēng)景。

“我會一直做下去?！泵棠陶f，“直到做不動為止。”

（編輯：胡琰琦）